“我?该死?”
尊者眼中有一抹叫人看不透的深深的悲哀:“为什么?”
阿宝咬牙切齿地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天天呆在这个鬼地方,侍弄那些花花草草,一直到死!因为我不想天天陪着你这个死老头子!就因为你是蛊神尊者,就因为你路过我们村子时,顺口夸了我一句‘这孩子机灵’,我就得被家人荣幸之至地送到你的身边侍候你,天天陪着你这个面目可憎言语无趣的老头子,陪着那些不会说话的花花草草,你以为我不生厌吗?”
尊者颤声道:“我……我……”
阿宝激动的颊肉一直都在哆嗦:“是!你对我很好!你整天钻在那间破房子里研究你的蛊术,偶尔出来一趟,还抽时间教我读书识字,教我说汉话。这山里九峒八十一寨,除了八大长老,认识字的就没几个,我比他们都有学问,可是你知不知道……”
说到这里时,阿宝的声音嘶哑起来,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曾读书识字,如果我不知道天下有这么大,天下间有那么多精彩有趣的地方,我心里的痛苦会更少一些?
识字读书之后,我更想走出去了,可是我走得掉吗?谁敢稍稍表现得对你不敬,那就是大逆不道,我敢有半句怨言吗?我还要表现得非常喜欢待在你身边的样子,天天侍弄那些该死的花草!”
尊者如遭雷击,脸色灰败,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阿宝道:“杨土司答应我,只要我肯为他做事,为他通风报信,等他扶保格格沃长老登上尊者之位,他就赏我一些金子。送我离开这大山深处,送我到中原去,到那花花世界去。”
阿宝的脸庞激动的胀红起来:“我朝思暮想,朝思暮想啊!那天,听你对叶小天说你懂得读心术,我站在一旁都快要吓死了,我真觉得自己的胆都要吓破了,幸好……幸好我以前只是有些抱怨,幸好你又说早就封闭了读心术,而我是在那之后才认识杨土司的。哈哈哈……,自作孽、不可活……”
阿宝疯狂地大笑起来,尊者眼中悲哀、痛苦的神色越来越浓,他用苍凉而低沉的声音道:“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呵呵,是啊。老夫是自作孽……”
阿宝因为脸庞有些扭曲,所以显得有些狰狞:“老东西,你知道杨土司为什么收买叶小天吗?他根本就不是希望通过叶小天探听你的消息,又或者影响你的决定。有我在你身边,他还需要其他耳目?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迷惑你,让你认为他对你完全不了解。这才能令你放松警惕。”
阿宝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呼吸有些粗重起来:“没想到你这老家伙还是留了一手,居然布下了‘千年’。害得我也出不去,无法跟他们取得联系,你想把他们都害死?你休想!你害死了杨土司,就是害死了我!就是害死了我走出大山的希望!”
尊者身子抖得就像风中的一片落叶,嘴唇不断地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此刻,他心如刀割,也不想再说什么了。阿宝咬紧牙根道:“老家伙,你本就天年已尽,就不要再挡我的前程,你去死吧。呀~~~”
阿宝举起匕首,向尊者猛扑过来。尊者定定地看着他,眼中那抹悲哀浓到让人心痛,眼看阿宝举着匕首咬牙切齿地扑近,尊者突然在床头一扳,“轰”地一声,那张巨大的华丽的床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尊者和身下那华丽的被褥一起落了下去。
阿宝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呆了一呆,等他反应过来,挥起匕首狠狠刺去时,尊者已经落进大床裂开的那道陷坑,他身形落下的最后一刹,眼中所看到的就是阿宝决绝地刺出的一刀。
这一刀没有刺中尊者的身体,却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里,尊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本就要死了,原本没必要再逃,但他必须逃,因为……他不想让阿宝背负弑父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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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看着远处蹲在河边喝水的那头巨猿,暗自沉吟:“这头巨猿看起来很通人性的样子,它对这片禁地一定非常熟悉,说不定它能带咱们离开,只是如何让它明白我的意思,这可有点难。”
叶小天想对展凝儿说出自己的这个想法,一扭头,就见展凝儿眉眼弯弯,正掩口失笑,不由奇道:“你笑什么?”
展凝儿道:“你看你现在这副模样,真是像极了猴子,难怪那头巨猿把你当成兄弟。”
叶小天此时发髻早就散了,披头散发、袒胸露腿的真有点像个野人,不过怎么说也跟猴子不沾边儿。叶小天不服气地道:“我这不是还穿着衣服呢吗,虽说短得像短裙苗……,对了,你也是苗女,就没穿过短裙苗的裙子?”
展凝儿笑吟吟地道:“我又不是短裙苗,为什么要穿她们的衣裳?不过……我小时候还真因为好奇穿过的。”
叶小天登时两眼放光,色兮兮地问道:“也是光着屁屁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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