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近来关于太子即将被废的流言,已经不下数次。
可从没有哪一次,让太子殿下觉得,自己是真的要完了。那日父皇宣召自己往东暖阁,父子间,似乎又回到了往日那般。从东暖阁出来,太子也以为,不日父皇应该会让自己自由,甚至会让自己学着监国。父皇老了,那日看着他的目光,除了忌惮之外,可更多的却是疲惫,甚至是有丝丝懊悔。
“殿下,都是因为那淑贵妃,若不是她往东暖阁,父皇不会忍心再把您困在东宫的。”
东宫如今岌岌可危,可内廷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子妃罗氏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想到淑贵妃,罗氏心里顿时恨极了,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殿下,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先除掉三皇子。因为淑贵妃的缘故,父皇对三皇子愈发钟爱,父皇这么多的皇子中,若爷真的被废黜了,皇长孙如何敌得过三皇子。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只要没了三皇子,大皇子身份卑微不足为惧,四皇子生性木讷,向来不得父皇欢心。到时候父皇即便是不得已,也只能立皇长孙为皇太孙。”
罗氏说的不无道理,退一万步来讲,只要能保住皇长孙,那东宫还是有希望的。废黜太子可是大事,何况太子自打出生就被立为储君,即便之前御前失仪,那也得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若是皇长孙能顺利被封为皇太孙,何愁堵不住这悠悠众口。
可如今,父皇宠着三皇子,淑贵妃又虎视眈眈。只怕他们再这么等着父皇的恩旨,到头来只是坐以待毙。最后还连累了自己的家族。
“你是说,杀了老三?”太子殿下的声音不由有些飘忽。
罗氏点点头:“殿下,既然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为何不能放手一搏。”
太子摇摇头,转着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沉声道:“老三若有什么意外,父皇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头上。到时候,岂不更被动。不妥,不妥,这无异于是引、火、烧、身。”
谁知,罗氏微微勾勾唇角,笑道:“殿下,此事无需我们动手。您很少出入内廷,对于后宫那些秘辛,您最多也只是听那么一耳朵。可太后娘娘不一样,宫里虽说有淑贵妃协理六宫,掌管凤印,可绝对没有什么事儿能逃得过太后娘娘的眼睛。您说,五王爷的事情,太后会如何想呢?这六宫皆知,淑贵妃为了邀宠把林氏之事告知给父皇,才使得父皇对五王爷真的下了杀心。这一切,冤有头债有主,太后娘娘自然得为五王爷讨回公道的。”
太子殿下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殿下,之前太后娘娘从不掺和储位之争,那是因为,不管是谁未来继承大统,她都会是尊贵的太皇太后。可偏偏,因为淑贵妃的缘故,五王爷遭难,您说,太后还会眼睁睁的看着三皇子继位吗?她注定和淑贵妃是干上了,您别看太后娘娘平日里眉目慈善,可五王爷是谁,这仇太后娘娘不会不报的。也因此,我们东宫也有了契机,只要太后娘娘能想法子让父皇立皇长孙为皇太孙,那我们就是一条战线了。”
罗氏这话终于是让太子看到一丝希望了,只是想到自己自小贵为储君,现在却不得不把这机会让给自个儿儿子,这种悲怆和无力,真的难以言喻。
可,太后真的有能耐让父皇册封皇长孙为皇太孙,顺利把皇太孙送到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吗?想到这次太后出宫清修,想到郑家如今的尴尬地位,太子觉得并不乐观。
似是知道太子的忧虑,罗氏笑笑,道:“殿下,上次父皇晕厥,这可不同寻常。父皇这些年对诸位皇子多有忌惮,对五王爷和昱王同样也是如此。可即便是这九五之尊,也不得不服老,父皇也该找退路的。若不指定继承人,让这继承人学着监国,那这天下,只怕就得交在阉党手中了。亦或者,这天下,会是镇北王的囊中之物。”
提及镇北王,罗氏是真的怕。他手中数十万精锐,若真有一日阉党当、政,依着他的性子,依着天下人对他的敬仰,打到紫禁城也是有的。
可现在她还来不及去想这些,她如今要做的是保住皇长孙。即便日后镇北王真的狼子野心,那也不代表正统,大不了许他摄政王或者是更多的富贵荣华。左右那是以后的事儿了。
许府
回到许府已有几日了,许姝的日子再没这么闲散过。二姐姐大婚,总算是没重蹈上一世的悲剧。重生以来,她活的暗地里其实是战战兢兢,就怕自己无力去救自己的亲人。如今,接连几桩事儿都有了转机,如何能不让她开心。
见自家主子开心,香凝和琥珀也都喜上眉梢,“郡主,大夫人方才差人送来了江南新到的君山银针,您尝尝看。”
纤长的手指划过青瓷茶杯的边缘,许姝微微勾了勾唇角,自个儿这大伯母,果真是心急了呢。
“郡主,这大皇子往江浙去彻查改稻为桑之事,看着圣上的面子上,大皇子应该不会为难顾家吧。”
回府几日了,香凝私底下听丫鬟们说,大太太整宿整宿的夜不能寐。大皇子初次离京,如今东宫又是这境况,自然是想办好这差事在圣上面前请功的。如此,顾家岂不为难。
许姝轻抿一口茶:“大皇子行事谨慎,又因为出身卑微,更不该在这个时候出风头。就是他想出这风头,我想,容妃娘娘那里,也不会乐意的。”
许姝敢这么说,是因为上一世的大皇子到了后来朝臣们都尊称他一声贤王。既然上一世大皇子能选择隐忍,这一世,应该也不至于就真的急了眼。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