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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沈泽甫给沈繁枝讲过一个关于佛印和苏东坡的故事。
苏大学士有段时间与佛印隔江而居,某天他觉得自己参悟诸多,于是题诗一首:“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还让书童把此诗送过江,供佛印品鉴。谁知佛印竟回了他“放”二字。苏东坡看了后勃然大怒,亲自渡江去找佛印理论,佛印笑着回了他一句:“八风吹不动,一过江来。”
沈泽甫跟沈繁枝说,佛家所谓的“八风”,是指利,衰,毁,誉,称,讥,苦,乐,这四顺四逆共八件事。人这一生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至少顺逆交加的事必然不少。
沈繁枝在上大学以前,只懂什么是“苦”、“乐”,上大学以后便开始通晓何谓“称”、“讥”,而“毁”、“誉”这回事,也是自毕业那天起,才有了切身体会。
而“称”与“讥”这回事,更多的是来自外部干扰。
和温暖做“密友”那四年,她时常会听到温暖跟她抱怨,今天是这个讥讽她心宽t胖还贪嘴,明天是t测过不了场边上的人都在笑话她。
起初沈繁枝特别心疼她,不顾自己第二天上秤如果超重就会被t罚的风险,陪温暖去吃一堆碳水泄愤;温暖t测补考她就翘了基训课陪她跑圈……诸如此类的事做多了,偶尔她也会听到一些异样的窃窃私语。
当时的燕大舞蹈系每届才一个班,人数不多,又实属美女如云,却有着一种很奇怪的风气——但凡长相出众的,身边的小姐妹也必然不会是姿色平庸的。周末组团做sa已不算什么新鲜事,甚至还有结伴去微调往脸上动刀子的也大有人在。
沈繁枝一来不理解她们这种成天得在海绵垫上摔打的舞蹈演员,万一动作幅度过大假t掉出来或者碎了咋办,二来是她爸私底下提醒过她,不要和有些人交往甚密。
那些个出门样样名牌、穿衣风格也大多雷同的女孩子们喜欢g心斗角,一会儿跟这个要好得情同姐妹,一会儿就撕破脸捉对厮杀,还特别喜欢观察旁的行为举止当作谈资。沈繁枝就被她们取笑过,说她的衣服太旧,还穿着去年的款,说她不合群,非得和别系的胖妞玩云云。
沈繁枝从不在意这些,但温暖就不一样了。她敏感又软弱,一点点风言风语吹入她耳中,都能掀起惊涛骇浪。
有一次她去等沈繁枝下课,她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女孩子们整齐划一地抬腿摆臂,心生艳羡的同时,不由忆起幼年纤瘦苗条,亦是能歌善舞的自己,一时间酸涩难忍,低着头转身要走远些,不料听到几个借口上厕所,躲在走道口偷懒的同学说话。
“你们也不想想,沈繁枝可是关月眉的大弟子,老涂能不惯着人家吗?”
“那你们知道那天她翘课干嘛去了吗?”一道音色尖利的女声,兴致高昂地说到,“她居然去陪经管系那个胖妞,叫什么温暖的跑场!”
“哈哈哈这也太奇怪了吧?沈繁枝是圣母吗?同情心泛滥?”
“谁知道她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舞蹈系系花这个头衔,特意找个胖妞来陪衬的啊!”
几个女生哄然大笑。
温暖心中纵有愤懑,却也不敢站出来替沈繁枝打抱不平,只会懦弱无力地选择调头,回教室门口等沈繁枝。
起初温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沈繁枝,可回去后温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回想那些人刻薄的奚落,她把自己b进了死胡同里,连她都开始怀疑,沈繁枝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就因为她们俩是外交大院里短暂相处过、连发小都称不上的旧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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