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身子还不大好,公子还需就近照料,就不劳相送了。贫道闲云野鹤一只,不会在乎这些繁文褥节的,请止步!”
从后宅出来,长风道人便向张雨桐稽首道别,张雨桐并未客套,因为长风道人的言谈举止和扮相太像一位世外高人了,令人见而心折。张雨桐既然也把他看作了世外高人,也就把他的话当了真。
不过,世外高人也是要吃饭的,虽然长风道人自始至终都没提出香油钱,张雨桐还是早就命人备好了一份厚礼,听长风道人这么一说,便微笑止步,道:“是!真人吩咐,小子不敢不从。家父有恙,小子需就近照料,一时无法到观中礼拜,里有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真人收下!”
张雨桐说着,把手一摆,立即就有八名侍卫各自捧了一口匣子过来,长风道人瞄了一眼,见八人手上都很吃力,显然是极重的物什,应该非金即银,心中欢喜,面上却是更加的云淡风清,稽首呼一声“无上太乙救苦天尊!”
自有他的弟子上前从那八名侍卫手中接过匣子,一一抱在怀里。张雨桐向长风道人告别,派了大管家送他们出去。王宁凑到长风道人身边,小声道:“都按我说的做了?”
长风道人也压低声音道:“前辈放心,晚辈都是按照前辈的授意说的。”
王宁满意地点点头,忽一抬头,恰见叶小天从前边侧门走过来,王宁暗吃一惊,生怕被叶小天认出他来,急忙一低头,便放慢了脚步。他们此时正往外走,王宁放慢脚步,别人却步速如常。刹那间他便隐进了道士队伍,丝毫不再引人注目。
长风道人见王宁如此举动,心中不由起疑。同锦衣卫合作以来,比他当年单枪匹马闯江湖确实大不相同,以前他有一身装神弄鬼的本领,但事事亲历亲为,可无法闯下今日这般局面,只好诳骗些士绅商贾,哪能像现在一样出入皆权贵之门。
但是,现在虽然更风光。赚的银子也更多,可是被王宁牢牢地控制着,长风道人心中自然也不舒服,所以一直盼着能摆脱他们的控制,可是他没有可用之人,贴身侍候的清风和明月都是人家的人,哪里敢生异心。
如今一见王宁忽地有些紧张,似乎惧怕前边那人,长风道人心中奇怪。忙向前方看去,迎面走来的是叶小天和华云飞、李秋池,但华云飞和李秋池都走在他身后,一看就是随从。王宁躲避的显然不可能是他们。
长风道人心头一动,便向叶小天迎了过去。
“无上太乙天尊!”长风道人向避到路旁的叶小天稽首宣了声道号,上下看他两眼,微笑道:“我观施主根骨奇佳、气宇不凡。绝非池中之物也!不敢请教,尊姓大名。”
叶小天见过的道士不多,能自由出入知府衙门的更是屈指可数。所以只是略微一怔,便认出了此人。叶小天笑吟吟地道:“几文钱?”
长风道人怔了怔,讶然道:“甚么?”
叶小天道:“你这牛鼻子给本官相面,要收几文钱?”
清风明月同时踏前一步,怒斥道:“大胆!竟敢对大元玄都灵霄上清广化崇教妙一飞玄大道金丹普济生灵万寿长风大真人无礼!”
叶小天听了这么长的道号,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儿,没理他们。叶小天对佛道两教甚至西洋教派都不反感,但也不痴迷,属于敬鬼神而远之的类型。真要说起来,在这几大教派中,他对本土产生的道教还更倾向一些。
不过,叶小天的舅姥爷当年参加了白莲教,后来跟着他们香主闹事,被朝廷砍了头。叶小天幼年时曾听母亲对他讲过舅姥爷的故事,对道士便不及对和尚和西洋传教士亲热。
正宗的玄门弟子还好,比如北京的白云观,那些打蘸念经的道士叶小天并不避讳,但是一旦神神道道地和他谈鬼神,他对这种道士就会生起戒心,自幼烙印的戒心,已经成了本能。
长风道人现如今在铜仁城呼风唤雨,就连于监州、张知府等权贵都对他礼敬有加,眼前这个官儿看官袍颜色不过七品,却不把他当回事儿,甚至还出言嘲讽,长风道人反而对他更感兴趣了。
长风道人微微一笑,对清风明月道:“退下!不得对施主无礼!”
斥退了清风明白,长风道人向叶小天点点头,故弄玄虚地道:“你我是有缘人,有缘人自有再会之期。呵呵,告辞!”
长风道人装神仙,最擅长的就是欲擒故纵钓人胃口,所以没有急着和叶小天攀交,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飘然而去,倒真有些世外高人的风范。叶小天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道:“莫名其妙!”便甩袖而去。
他是要去于俊亭那里,和五大世家的一场风波,算是被于俊亭用强横手段硬压下来了,但是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需要处理。有些事能掩饰的就掩饰了,比如说五位权贵气疯了心,发兵攻打刑厅,可以轻描淡写地说成双方发生小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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